05
少女对我们说完这段话，又在鸮眼的耳边不知道讲点了什么，然后就走另一边的门离开工厂了。那些神经紧绷的帮会成员这时候才齐声喊着“老大慢走”，始终保持着呈九十度鞠躬的姿势。
她刚刚说的话算是威胁也算是提醒。不过她的意思我还是听明白了——哪怕我们直到最后都解不开这个谜团，也绝对不能交出一份错误的答案。
“你们可以到楼上去了。”鸮眼拿手杖指了指旁边的楼梯。
“好。”讣言叹了口气，单手撑着护栏翻到阶梯上，飞快地往二楼跑去了。我立刻跟上他，十分警惕地扫视了一圈站在楼上的过道里注视着我们的人。
那些人陆陆续续收回了视线，又陆陆续续转过身去开始往另一边的楼梯口走，大概是要撤离了。
讣言一边跑一边从他的吉他包里拿出了一副眼镜和一组耳麦，动作麻利地佩戴好之后很小声地不知道跟什么人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清楚的话。
他跑得好快！而且完全不等人！他这个速度在百米冲刺跑赛场上都能稳拿第一啊！
就上个楼去找扇门而已！跑这么急干什么啊？
等我追赶上的时候，他已经抵达那扇亮着六盏灯的门附近了。
在他异常急切地敲了几下门之后，我们终于听到之前对讲机里那个沉稳低哑的声音响起：
“请进。”
讣言将门推开，我跟着他走进会议室，看清了这个空间里的景象。
庞大的金属风扇在天花板上转动，冷白色光线穿过风扇叶和铁丝网洒落下来，照在一排又一排整齐的桌椅上。十多台已经报废的大型机床堆在这间会议室的最后方，布满划痕和灰尘的外壳以反常的形态扭曲变形着。
会议室的最前方没有摆放发言台，只摆了一张椅子。一位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他穿戴着跟老大的着装类似的古典风衣及英伦风平顶礼帽。
他眯着眼睛，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脸上蓄着胡子，手里拿了一根装饰着蓝色宝石的手杖。他看起来就很像影视作品里那种高深莫测的经典反派角色。
不过我的注意力完全没放在他这边。
因为实在是不敢无视，站在旁边的另外一个人……
白色齐肩发，赤红色眼睛，穿机能风的女仆长裙，戴着荷叶边发带，长着会使人联想到恶魔的螺旋羊角，还戴了装饰用的复古圆框眼镜的……一位少女。
雅彻因！
玛诗·雅彻因！
“真巧啊。”她走到一旁，跷着腿坐到了一张桌子上方，“匿名先生，我说过我们很快就会再次见面，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对不起！我也不想这么巧！
我立刻后退到了门口，“你为什么也在这？”
“赫洛佐先生委托我来查这桩案件。”雅彻因用手支起下巴，“十分荣幸，接下来我们会共同参与此次调查。祝我们合作愉快！”
坐在椅子上的人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没想到雅彻因小姐和匿名医生也相互认识，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说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赫洛佐，是目前管理着黑酒会的人之一。眼下这桩案件由我负责调查，你们三位是我挑选的合作者。调查顺利结束之后，各位能获得一笔不错的奖赏，包括钱，也包括黑酒会能提供的在柯莱帕拉区的一些『特权』。愿一切顺利！”
奖赏什么的就免了，我只希望我能活到调查结束的那一天……
赫洛佐又转过头去望向了正蹲在第三排桌椅后方戴着耳麦小声跟什么人聊天的讣言，“讣言先生，你这是在跟小猄说话吗？”
小猄？
这位又是谁？
“别打岔！”讣言飞快地抬起头来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又回过头继续蹲在桌子底下按着头上的耳机跟那人聊天。
“……”赫洛佐很优雅地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应该庆幸现在没有其余帮会成员在这间会议室里，否则你已经被拖出去群殴了。”
说得好啊！他这个样子看起来确实挺欠揍的。
“话说小猄是哪位？”我很好奇地提问。
雅彻因回答了我的问题，“柯莱帕拉区最有名的黑客，溯歌教会的核心成员。讣言好像跟她关系挺不错的，经常通过耳麦交流。”
黑客？
这个柯莱帕拉区真的什么样的人才都有啊……
然后『溯歌教会』又是啥？这座城市到底聚集了多少不同的势力？
此时，讣言终于结束了『通话』。他摘下耳机，垂头丧气地走到我们这边，“还是晚了啊……这个案子小猄没法帮忙。”
赫洛佐挑起眉毛，“『晚了』的意思是？”
讣言叹了口气，“十五分钟之前，溯歌教会给了她警告，不允许她调查我们这桩案子，并且没收了她身上携带的所有电子产品和疑似电子产品的东西，说半个小时后会把她关到教堂的封闭隔间里，派人24小时轮流值班盯着她。”
我感到很意外，“这事关溯歌教会什么事？他们为什么要禁止小猄参与调查？”
赫洛佐低声笑着，“我刚刚让鸮眼给你们看的那些照片里，有一张拍摄的场景就是溯歌教会的祭坛。嗯……严谨点说，原本只是『疑似』溯歌教会的祭坛，但现在教会的反应属于是主动对号入座了。”
讣言找了张椅子坐下，“我最开始看见那张祭坛照片的时候，就怀疑这事跟溯歌教会有关，只是没多想。
“我是到了工厂里面听鸮眼说黑酒会里混进来了一些卧底才忽然想到，我被抓过来参与调查这条『情报』大概率已经传出去了，那么跟我关系比较密切的小猄就很有可能会被溯歌教会要求封口。
“所以我想抓紧时间通知她立刻带上设备找地方躲起来……但我不能在外面说啊，你们这工厂里到处都站着你们的成员！
“所以我只能百米冲刺跑到这会议室里来说……总之，还是晚了，晚了十五分钟！”
草，原来如此……怪不得他刚才急成这样！
赫洛佐点了点头，“是我的安排失误了。我确实不应该让那群没有实际作用的『气氛组』人员参与到今天的工作中，导致现在我们失去了最有价值的消息来源。”
“你应该要把小猄也一起抓过来的。”我认为这才是他最大的失误，“你都已经逮住一位侧写师、一个『调查客』和一名法医了，怎么少算了一位优秀的黑客？”
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面前的这三人同时露出了欲言又止的复杂表情。
我眨了眨眼睛，“诶？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嗯……我来解释！”讣言拍了拍我的肩膀，“就是说，世界上绝对没有人会乐意跟小猄面对面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我看到赫洛佐和雅彻因同时很真诚地点了点头。
“她……外表比较可怕吗？”我只能这样猜测。
“不，她的外表很漂亮很淑女！”讣言看上去好像回忆起了不太好的事情，“但是她的性格和行为举止……非常的……令人害怕！”
赫洛佐又一次点了点头，“就连我也觉得非常害怕！”
雅彻因也跟着再次点头，“真的。很难相信世界上会有我害怕的东西。”
我满头问号！
在你们的形容里她已经接近于古神形态了啊！不是吧？真有这样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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